編者按：
春節(jié)臨近,，清欠工作再次成為社會關注的焦點問題,。近年來,，黨中央,、國務院對清欠工作高度重視,，各地先后出臺了系列治理清欠方面的文件,。立足全面深入推進治理農民工欠薪工作,，維護農民工的合法權益,，本報今起推出企業(yè)、個人清欠難題系列調研報道,，敬請關注,。
政府、國企拖欠民營企業(yè)中小企業(yè)賬款,，已成為當前部分地區(qū)市場經濟秩序紊亂,、經濟活力不足、營商環(huán)境受損,、政府公信力下降的重要原因,。國家對此高度重視，2019年以來,，全國各地都在開展清欠工作,。2020年1月8日，國務院常務會還就進一步做好清理政府部門和國有企業(yè)拖欠民營企業(yè)中小企業(yè)賬款工作進行部署,，要求堅決有力一抓到底,。
記者近期在吉林、陜西、內蒙古等地采訪發(fā)現,，地方采取了多種清欠舉措,，清欠工作穩(wěn)步推進。然而,，在此過程中,，也有個別地方政府、國企工作方式方法不妥當,，有的新官不理舊賬,，有的一味拖延推脫。臨近年底,，難要的債讓部分民營企業(yè),、中小企業(yè)處境艱難。
“原以為政府項目最有保障”
采訪中,，大部分受訪企業(yè)家都表示,，選擇承接地方政府或國企的項目，是因為覺得政府,、國企做甲方最“靠譜”,，項目干了就有保障。
陜西國鐵橋梁股份有限公司總經理陳玉遠說,，“政府或國企作為項目甲方,，不存在破產、跑路的情況,，同時很多項目有專項資金支持,，或者有地方財政作為保證，看上去風險更小,?！?/p>
2012年，內蒙古呼倫貝爾中超房地產開發(fā)公司承接了鄂溫克族自治旗馬文化產業(yè)園項目,。公司總經理王瑞鳳說：“這是旗里力推的項目,，政府授權委托旗國投公司為項目發(fā)起人、項目回購方代表,，我們覺得與政府、國企合作肯定沒問題,，通過項目法人招標程序簽約后,，立即投資開始建設?！?/p>
然而,，陳玉遠的公司，在完成了陜西醫(yī)藥控股集團的富硒苦蕎基地項目施工后，被甲方拖欠施工款項460萬元,；王瑞鳳所在公司承接的項目,，僅一期工程獲得部分工程款，但仍有近7000萬元被拖欠,，二期工程更是被拖欠多達1.77億元,。
一位政府工作人員向記者透露，一些政府項目在立項階段并未獲得專項資金支持,，而是一邊推進工程一邊申請,，最后很可能項目干完，資金卻沒有著落,?！捌髽I(yè)所認為的保障，可能只是空中樓閣,?！边@位工作人員說。
西安市某建設總公司就遇到了這樣的問題,。2015年該公司承接了陜西某縣的一項以“中省資金”為項目資金保障的老舊鎮(zhèn)區(qū)街道改造項目,，但2016年工程驗收后，當地政府至今仍未結清2000余萬元的改造款項,。
“要錢的過程中,，我才知到所謂的中省專項資金，當地只申請到100多萬元,，企業(yè)干得越多,，虧得也就越多?！痹摴矩撠熑苏f,。
新官不理舊賬 企業(yè)討債深陷困境
記者采訪發(fā)現，很多民營企業(yè)向部分地方政府,、國企討債過程中,，遭遇重重困難，個別地區(qū)和國企的態(tài)度,、做法讓一些企業(yè)家心灰意冷,、有苦難言。
——新官不理舊賬,，有人要債被趕出會場,。
一些民營企業(yè)向記者反映，在向地方政府,、國企主張債權時,，會遭遇新官不理舊賬的窘境，有的企業(yè)股東在座談會上提出還債訴求時，竟被趕出會場,。
西部某省一家企業(yè)被地方政府拖欠賬款,，多年來政府多次換屆，企業(yè)多次催要卻仍未獲得足額清償,。2018年11月,，這家企業(yè)負責人被當地政府叫去參加座談會，主要討論讓該企業(yè)以優(yōu)惠價格提供回遷房,。當時的錄音顯示,，一名企業(yè)股東在會上提出把欠款問題一并解決，卻被一名領導當場呵斥制止,，并被趕出會場,。
記者采訪發(fā)現，不少地方一旦主要領導干部崗位調整,，前任手上的欠款就成了“燙手山芋”,，個別后任推動還款積極性不高，企業(yè)不堪其苦,。
2006年,，內蒙古宏泰房地產開發(fā)有限公司被呼和浩特市回民區(qū)政府招商引資到當地進行房地產開發(fā)。根據雙方協(xié)議,，區(qū)政府承諾在土地價格方面給予優(yōu)惠,。但當宏泰公司足額支付費用后，隨著項目期內回民區(qū)政府換屆,，有關資金被拖欠多年,。
宏泰公司監(jiān)事侯鵬說：“這么多年，回民區(qū)換了多任區(qū)長,，從來沒有一個人對還錢給出明確答復,，閉門羹、逐客令,，不知道吃了多少次,。”無奈,，2017年宏泰公司以一期項目被拖欠1370多萬元為由,，把區(qū)政府告上法院。經法院調解,，雙方達成了調解協(xié)議,，但區(qū)政府僅按協(xié)議支付了400多萬元，剩余的900多萬元至今未付,。
“目前,，一期的900萬元我們已申請法院強制執(zhí)行。此外,，二期,、三期按約定應退還、返還的款項,，我們也于2019年2月向呼和浩特市中院提起了訴訟,。”侯鵬說,。
記者采訪了解到,，2020年1月13日，呼和浩特市中院已就二期項目的訴訟作出一審判決,?！盎孛駞^(qū)政府繼續(xù)履行協(xié)議，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60日內支付原告宏泰公司9534萬元及利息,?！焙铢i讀著判決結果，表情十分興奮,，“雖然目前這個判決還在上訴期,，仍未生效，但這份判決書堅定了我們用法律維權的信心,！”
——踢皮球,、拖字訣，企業(yè)家束手無策,。
沈陽某大型民營企業(yè)承攬了一些地方會議中心,、體育場館、政府辦公樓工程,，卻被拖欠數億元工程款多年,。遼寧省營商環(huán)境建設監(jiān)督局對此督辦，主動聯(lián)系企業(yè),，并主動上門送來厚厚的政府還款承諾書,，列出還款計劃，監(jiān)督政府部門清償,。
企業(yè)負責人表示,，這樣的姿態(tài)讓他懸著的心落了地，目前沈陽,、遼陽的欠款已償還,，但還有一些城市仍未還上，并以種種借口拖延還款,。
該企業(yè)至今仍被某市政府拖欠5720萬元工程款,，每次催要,，對方都以在進行審計決算為由拖延。
“我得罪不起??！”陜西西安凌云信息科技有限公司相關負責人劉國振無奈地說。他的公司長期與中國電信西安分公司開展便民繳費及其他相關業(yè)務的合作,。2019年1月雙方因結算方式出現意見分歧,，電信西安分公司單方面解除了合作，已產生的數百萬元費用也不再予以結算,。
“多次討要未果,，我也想過走法律程序。但又害怕起訴后得罪了行業(yè)‘老大’被封殺,，只能一次次上門討要,，希望能盡快把錢結清?！眲裾f,。
——國企“逃債”頻出怪招。
王瑞鳳說,，鄂溫克旗國投公司未足額支付回購款,，但2015年以來，旗里幾乎每年都使用項目場地舉辦大型活動,。2017年5月,，中超公司按合同約定向呼和浩特仲裁委提起主張回購款的仲裁。2017年11月,，仲裁裁決旗國投公司支付剩余回購款6972萬余元,、違約金5789萬余元。
旗國投公司不服,，向呼和浩特市中院申請撤銷該裁決,，法院審理后駁回其申請。隨后,，中超公司向呼倫貝爾市中院申請執(zhí)行,。法院下發(fā)執(zhí)行通知書后，旗國投公司申請不予執(zhí)行,。經審理,，法院駁回其申請。
王瑞鳳說,，旗國投公司為了推翻生效裁決,，怪招頻出。
一份旗國投公司向政府的工作匯報顯示,，該公司先是向紀檢監(jiān)察部門舉報仲裁員枉法仲裁,，后又向旗公安局報案稱審計公司涉嫌虛假審計,，并“建議旗公安局成立專案組”“如公安機關能認定出具審計報告的行為構成犯罪，依據‘刑事優(yōu)先’原則,，可以停止呼倫貝爾市中院的強制執(zhí)行活動,。”但據另一份文件顯示,，旗公安局已于2018年12月26日出具《不予立案通知書》。
王瑞鳳說,，目前仲裁裁決仍未得到執(zhí)行,，“旗國投公司又向法院提交了《暫未履行執(zhí)行通知書的說明》，但基本與其申請撤銷仲裁裁決,、申請不予執(zhí)行的理由相同,。”她無奈地說,，“真不知道要折騰到什么時候,！”
部分被拖欠企業(yè)舉步維艱
外部經濟環(huán)境復雜多變的2019年，政府欠款已導致部分受訪公司流動,、周轉資金不足,，經營舉步維艱。臨近年關,，很多被拖欠的民營企業(yè)被下游供貨商催款,，生產經營捉襟見肘、舉步維艱,。
劉國振說,，他的公司規(guī)模不大，一直靠現金流維持,，百萬元的欠款已經將公司拖垮,。從2019年初至今，公司已關閉了合作營業(yè)廳14個,，裁掉了120人,，目前瀕臨破產。
“政府不給我們支付工程款,，銀行貸款還不上,，還得拖欠下游供貨商、下級施工隊伍的錢,，導致資金鏈困難,。”遼寧一民企負責人說,。
王瑞鳳說,，中超公司曾年納稅數千萬元,，但被套牢在馬文化產業(yè)園項目后，從2017年以來幾乎是零納稅,，雇傭員工從140多人減少到七八個人,，“好好的公司相當于被拖垮了?！?/p>
此外,，由于中超公司無力支付四五家施工單位工程款，每到春節(jié)前,，大量施工單位的小分包,、農民工找她討要工錢?！鞍雮€月前,，我們辦公樓又被二三十個工人圍住了，每年過年就像過關一樣,?！?/p>
同時，記者了解到,，由于政府欠款遲遲不能兌付,，地方政府的信譽也在進一步下降。一些首次承接政府工程的民營企業(yè)原本對政府的誠信很有信心,，但遭遇賬款被拖欠,，以及要錢難的痛苦過程后，對地方政府的不信任感大大增加,。有企業(yè)家明確表示,，不會再與欠款的政府打交道，也不會在當地投資新項目,。
上述遼寧民企負責人認為,，政府信用下降，會影響全社會的誠信機制,。應該轉變當前施工企業(yè)墊資,，項目強行上馬的做法?！斑h大集團經常中標國外工程,，從未遇到拖欠問題。一是國外的工程款必須達到80%以上才允許開工,；二是工程款不結清,，項目不予驗收，不發(fā)放產權證,。而國內,，常常出現只有10%的工程資金就上馬項目,，工程干完，結算審計又沒有時限,，導致清償遙遙無期,。”
綜合施策全力清欠 避免償還舊債埋下新隱患
記者采訪發(fā)現,，政府拖欠企業(yè)賬款背后,，暴露出地方決算失誤、違法行政,，盲目招商,、超前建設以及地方事權財權不一致等諸多問題。
例如,，東北某市一個區(qū)，總債務達700億元,，其中基礎建設形成的債務超過300億元,，貫徹上級部署開發(fā)新城負債100多億元，但該市財政收入每年不到80億元,，形成大量企業(yè)欠款,。
地方干部和專家呼吁，對政府投資類項目嚴格審核,，無明確資金來源,、未制定資金平衡方案的，不予審批,。同時,，嚴禁未批先建、先開工后立項行為,；嚴禁要求企業(yè)帶資承包政府工程項目,，堅決杜絕“打白條”行為。
在全力清欠的同時,，還要加大規(guī)范力度,，避免產生新隱患。記者采訪發(fā)現,，當前部分地區(qū)清欠渠道單一,，主要靠財政預算安排，使用財政暫付款清欠的比例較大,。但隨著對財政暫付款的管理逐步規(guī)范,、收緊，部分地區(qū)化債壓力將進一步加大,。一些地方干部和專家學者呼吁,，綜合施策,、科學清欠，避免埋下新隱患,。
首先,，多渠道籌集清欠資金。拖欠金額多,、清償進度慢的地區(qū),，要大幅壓縮“三公經費”；研究制定由政府融資平臺通過其他金融工具置換存量債務的方法,，節(jié)省利息支出,。
其次，對清欠工作推進有力,、清償進度快的地區(qū)通過增加轉移支付等予以獎勵,。把以上結余的經費、利息和獎勵資金全部用于清欠,。同時,，對清償進度遲緩、瞞報漏報多報,、臺賬審核把關不嚴的地區(qū),，加大通報調度力度，并公開曝光一批典型案例,。
第三,，開展第三方評估。加強對企業(yè)投訴,、上級轉辦督辦問題線索的核實處理回訪,，積極回應社會關切，增強企業(yè)獲得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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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近期在吉林,、陜西,、內蒙古等地采訪發(fā)現，地方采取了多種清欠舉措，清欠工作穩(wěn)步推進,。也有個別地方政府,、國企工作方式方法不妥當，有的新官不理舊賬,，有的一味拖延推脫,。
在陳方春看來,，長虹幾十年堅持提高核心技術的研發(fā)能力,，從來不放棄主業(yè)和核心優(yōu)勢，戰(zhàn)略布局準確和充分市場化改革起到非常關鍵的作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