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1”事件中約有3000名無辜的男女老少被殺害了。我覺得全國應當共同悼念他們,,所以我將周五(9月14日)定為全國祈禱和紀念日(National Day
of Prayer and
Remembrance),。我知道9月14日將會是痛苦且傷感的一天,但我沒想到那一天會讓我頗受啟發(fā),。
早上7點剛過,,安迪·卡德在橢圓形辦公室向我做國家安全簡報。中情局相信在美國還有更多基地組織成員,,他們想用生物,、化學和核武器襲擊美國。如果說有什么行為能制造出比“9·11”更加殘忍的結果的話,,那么利用大規(guī)模殺傷性武器進行恐怖襲擊顯然可以,。
我讓聯(lián)邦調查局局長鮑伯·穆勒和司法部長約翰·阿什克羅夫特給我介紹一下對劫機者的調查狀況。鮑伯告訴我,,他們已經查出了大多數(shù)恐怖分子,,了解到他們何時進入美國的,之前身在何處以及他們如何實施此次襲擊的,。這是一次讓人印象深刻的調查,,但這還遠遠不夠。
我問道:“你們怎樣防止下一次襲擊呢,?”他們有些不知所措了,。我告訴鮑伯,我希望聯(lián)邦調查局現(xiàn)在轉入戰(zhàn)時狀態(tài),。我們要做的是阻止襲擊的發(fā)生,,而不是在其發(fā)生后進行調查。在會議結束時,,鮑伯確認道:“防止襲擊現(xiàn)在是我們的新使命,。”在之后的幾年中,,他兌現(xiàn)了他的承諾,,完成了聯(lián)邦調查局百年歷史中最根本的一次轉變。
以色列總理阿里埃勒·沙龍深知反恐的意義,。在與他通話之后,我召開了襲擊發(fā)生后的第一次內閣會議,。在我走進會議室時,,他們給了我經久不息的掌聲。我驚呆了,,面對他們真心的支持,,我竟一時語塞,兩天中淚水第二次充滿了我的眼眶。
在內閣會議前,,我們先進行了祈禱,。我讓唐·拉姆斯菲爾德帶領大家禱告。他發(fā)表了感人至深的講話,,懷念了襲擊中的遇難者,,并希望我們“用耐心來衡量對行動的渴望”。祈禱后片刻的寂靜讓我有時間平復情緒,,也想一想之后要在國家大教堂發(fā)表的講話,。很顯然,科林·鮑威爾在這段時間內也思考了很多,,國務卿先生遞給了我一張小條,。
“親愛的總統(tǒng)先生,”他寫道,,“當我要做這樣一個講話的時候,,我會避免使用讓我感情失控的詞匯,比如‘爸爸,、媽媽’,。”這一舉動非常體貼周到,�,?屏纸洑v過戰(zhàn)爭,他了解我們心中的情緒,,所以想安慰一下我,。在我開始會議的時候,我舉起了那張紙條,,開了個玩笑:“告訴大家國務卿先生剛才和我說的什么吧……‘親愛的總統(tǒng)先生,,不要崩潰啊,!’”
***
國家大教堂是一座宏偉的建筑,,屋頂有102英尺高,有著優(yōu)雅的立柱和絢麗的彩繪玻璃,。9月14日,,教堂中座無虛席。前總統(tǒng)福特,、卡特,、老布什和克林頓均偕妻子出席。與此同時,,幾乎所有國會議員,,全體內閣成員,,參謀長,最高法院大法官,,外交使節(jié)和遇難者親屬均來到了大教堂,。唯一缺席的是迪克·切尼,因為他在戴維營以保證政府的連續(xù)性,,這也表明現(xiàn)在威脅仍未消退,。
我讓勞拉和卡倫·休斯幫我統(tǒng)籌此次活動,她們做得很好,。發(fā)言人包括各個宗教的領袖:北美伊斯蘭協(xié)會的伊瑪目姆扎米爾·希迪基,,猶太教拉比喬舒亞·哈伯曼、比利·葛培理,,柜機主教西奧多·麥卡里克和牧師科爾比讓·考德威爾,。在儀式最后,該輪到我發(fā)言了,。在我走上讀經臺時,,我低聲祈禱道:“主啊,讓你的光芒照耀在我身上吧,!”
在我上任的這段不算長的時間里,,在大教堂的這次講話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了。我之前告訴過講稿撰寫人邁克·格爾森,、約翰·麥康奈爾和馬修·斯庫利,,我這篇講話想要實現(xiàn)三個目標:悼念逝去的生命,提醒人們我們還有仁愛的上帝,,并表明襲擊者將會被繩之以法,。
“我們懷著心中的悲痛聚集在這里,”我開始說道,,“有太多人承受著巨大的損失,。今天,我們舉國哀痛,。在上帝面前,,我們?yōu)槭й櫤凸嗜サ娜耍约皭鬯麄兊娜似矶\……對逝去同胞的孩子,、父母,、配偶、親屬及朋友,,我們送上最深切的同情,。我向大家承諾,你們不是在孤軍奮斗,�,!�
我看了一下在場的人們。坐在我右側的三名軍人已經潸然淚下,。我的首席特派人員夏麗蒂·華萊士也已經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我下決心不讓自己情緒失控。全場當中有一個方位是我不敢去看的:就是我的母親,、父親和勞拉坐的地方,。我繼續(xù)說道:
如若沒有這天之事,美國人尚未感受到歷史的距離感,。但現(xiàn)在,,我們的責任已經明晰:應對襲擊,消除邪惡,。密謀,、欺詐與謀殺的行徑表明敵人已經向我們宣戰(zhàn)。美國是愛好和平的國家,,但一旦被激怒,,則會全力反擊。這場沖突開始的時間與方式是別人決定的,,但結束的時間與方式則由我們來決定……
上帝的旨意并非永遠是我們所期待的,。在悲劇中,我們學到了這一點,。但我們個人因痛苦而做的祈禱,,無論是在家中還是在這宏偉的大教堂中,上帝均會知悉,,聽到并理解……上帝創(chuàng)造的世界是道德的世界,,憂慮、悲劇和仇恨均不會長久,,善良,、回憶和仁愛才會永恒。生命之主將會保佑所有罹難和悼念親人的人們,。
我走回座位,,坐在勞拉身旁。父親湊了過來,,輕輕捏了一下我的胳膊,。有人說這一時刻象征著火炬從一代人傳給了下一代人,我覺得這是一個了解戰(zhàn)爭挑戰(zhàn)的父親給兒子的安心一捏,。我從他的做法和關愛中汲取了力量,。在下一段旅程——訪問受襲地點曼哈頓下城時,我需要這種力量,。
***
在飛往紐約的途中,,我們都很安靜,。我讓科爾比讓·考德威爾與我同行。我在電視上看到過撞擊時的場景,,了解到其造成的破壞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在這一旅途中,有一位朋友,,一個心懷信仰的人和我一起,,讓我安心了許多。
紐約州州長帕塔基和紐約市市長朱利安尼在新澤西麥圭爾空軍基地迎接我的到來,。他們看起來已經筋疲力盡了,。州長自從周二上午就開始沒日沒夜地工作,調配紐約州的資源,,指揮軍隊進行救援,。在9月11日,恐怕沒有人比魯?shù)婪颉ぶ炖材岣嬲媲星械乜吹侥菤v史性的一刻了,。他在正確的時間進行了反抗,,表達了悲傷,并且始終在前線指揮救援,。
我和喬治與魯?shù)瞎餐巧狭酥鄙龣C,。在飛往目的地的過程中,飛行員飛過了世貿遺址,。我的思緒一下回到了9月11日晚上乘坐直升機時的情景,。五角大樓受到了損傷,但并沒有被摧毀,�,?呻p子塔并非如此。它們完全消失了,,那里除了一片廢墟外已經別無他物,,場面相當令人震驚。
但與在地面上看到的景象相比,,在空中看到的景象簡直不值一提,。喬治、魯?shù)虾臀仪巴鶕矶碌氖薪�,。在我們剛開始驅車前往受襲擊地點時,,路邊的一些東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那看起來像是一團大而無用的灰色物質,,但當我定睛一看,,原來是一群救援人員,從頭到腳全都是灰,。
我讓司機停下了車,。我走過去,,和他們握手,感謝他們所做的一切,。他們一直在日以繼夜地工作,。他們當中有的人流下了眼淚,淚水流到臉龐上,,從灰土間辟出一條小路,就如同河水流過沙漠一般,。他們流露的情感也預示了即將發(fā)生的事情,。
在我們逐漸接近廢墟地時,我感覺就像是正在經歷一場噩夢,。那里暗無天日,,煙霧繚繞在天空中,摻雜著懸浮的殘渣,,仿佛搭建起了一座恐怖的灰色大幕,。早晨下過雨之后,地上出現(xiàn)了一些水坑,,還有一些救火時留下的水跡,。我們穿過了這些水坑,聽到一些當?shù)毓賳T的聊天內容:“這里就是原來大樓矗立的地方……那里是單位重新編組的地方,�,!蔽以噲D去聽,但頭腦中不斷地閃現(xiàn)襲擊的場景,,以及組織襲擊的人,。他們造成的損害比我預想的還要嚴重。
我們步行了幾分鐘后,,喬治和魯?shù)蠋覀兊搅艘粋深洞前,。在那里,救援人員正在從碎石堆中尋找幸存者,。如果說其他地方是一個噩夢的話,,那這里簡直就是地獄。它比我們頭頂上的空氣更加黑暗,,除了滾滾的濃煙外,,還有一堆一堆的碎玻璃和金屬。
工作人員們看到我后,,排起了隊,。我和他們每一個人都握了手。工作人員們的臉和衣服都已經骯臟不堪,,眼中布滿了血絲,,聲音也異常沙啞,。他們現(xiàn)在的感覺就有如五味雜陳:悲傷,疲憊,,擔憂,,憧憬,憤怒,,榮耀,。其中幾個人小聲地說道,“謝謝”,,“上帝保佑你”,,“我們?yōu)槟愀械津湴痢薄N腋嬖V他們,,你們有堅強的后盾,,我為他們感到驕傲。
幾分鐘后,,人們的情緒開始轉變了,。一名灰頭土臉的消防隊員告訴我,他們消防站犧牲了很多人,。我試圖安慰他,,但這不是他想要的。他盯著我的眼睛,,說道:“喬治,,找到那些渾蛋,干掉他們,�,!敝苯臃Q呼總統(tǒng)的名字并不常見,但對我來說沒有關系,,這種對話是我們個人之間的交流,。
與這些工作人員相處的時間越長,越能發(fā)現(xiàn)人們更多原始的感受,。對大多數(shù)人來說,,我只是他們在電視上看過的一個面孔。他們并不認識我,,未見我經受考驗,。他們想要確認我和他們有著同樣的決心。一個人喊道:“不要讓我失望,!”另外一個人直接沖著我喊道:“不惜一切代價,!”人們的復仇欲望顯而易見,我完全可以理解。
安迪·卡德問我要不要對人們講幾句話,,我覺得我應當說幾句,。那里沒有講臺,沒有麥克風,,也沒有講稿,。安迪指了指那里的一大片金屬,我看了一眼卡爾·特拉斯科特特工,,他點了點頭,,示意到那里是安全的。一個年長些的消防員正站在那上面,,我伸出了手,,他將我拉了上去,站在他旁邊,。這名消防員名叫鮑勃·貝克威思。
先遣隊成員尼娜·畢曉普找到了一個手提式擴音器,,讓我用來向公眾講話,,她把擴音器塞到了我手里。人們能夠看到我在鐵皮上面,,而我后來得知,,這堆鐵皮是壓壞了的一輛消防車。講話時,,我的第一反應就是要安慰群眾,。我告訴他們,美國誠心誠意地在為遇難者,、救援者和他們的家庭祈禱,。
有人喊道:“我們聽不見你�,!蔽一貞溃骸拔夷苈犚娔�,!”人們歡呼了一下。我希望能夠提振工作人員的士氣,,并表達國家的決心,。突然之間,我知道該如何做了,�,!拔夷苈犚娔銈儯澜缙渌胤揭材苈犚娔銈�,,”我說道,,這也引起了更響亮的歡呼,“很快,摧毀這兩棟大樓的人也將聽到我們,!”人們沸騰了,,他們釋放出的能量是我從未感受過的,他們開始齊聲高呼:“美國,,美國,,美國!”
***
在過去的很多年中,,我在紐約度過了不少時光,。但直到2001年9月14日,我才發(fā)現(xiàn)這個城市真正的魅力,。在到訪世貿遺址之后,,我們來到了其北部三英里處的紐約商展中心。在西岸高速公路上,,有無數(shù)的人在搖旗吶喊,,我感到非常吃驚�,!翱偨y(tǒng)先生,,我真不想告訴你,”魯?shù)虾臀议_起了玩笑,,“這些人之前沒有一個人投票選你,。”
在商展中心,,我走進了容納來自全國各地救援人員的集結地,。我和那里的消防人員和救援人員打了招呼,他們有人甚至來自俄亥俄州和加利福尼亞州,。他們義無反顧地來到紐約做增援,。我代表國家向他們表示了感謝,并督促他們繼續(xù)做好自己的工作,。
大樓的停車場已經變成了一個聚集場所,,大約有200名失蹤的一線救援人員的家屬聚集于此。他們有老有少,,既有白發(fā)蒼蒼的老人,,也有嗷嗷待哺的嬰兒。他們中的很多人也活在同樣的噩夢當中,,上次見到或聽到他們的至親至愛是在世貿中心附近,,而現(xiàn)在他們想要知道自己的親人是否還活著。
我剛剛看到了雙子塔的殘骸,,要是有人能從那里活著出來,,那一定是奇跡了。但是他們的家人不愿放棄希望,我們共同祈禱,,共同哭泣,。很多人找我合影或索要簽名,在這樣一個悲痛的時刻,,簽名讓我覺得很不合時宜,,但我想盡我所能緩解他們的痛楚。我讓每個家庭都告訴我一些他們失蹤的親人的信息,,之后我會說:“那我簽在這張卡片上吧,,這樣當你的爸爸(或媽媽、兒子,、女兒)回家的時候,,他們就會相信你真的見到總統(tǒng)了�,!�
在我走到最后一個角落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一個家庭圍繞在一個坐著的女性旁邊,于是我坐到她的旁邊,。她告訴我她叫阿琳·霍華德,,她的兒子是港務部門的一名警官。9月11日他正好休息,,但一聽說發(fā)生了襲擊,便自愿趕去幫忙,。有人最后一次看到他的時候,,就是三天之前。當時,,他奔向了濃濃的煙霧中,。
正當我準備離開的時候,阿琳從她的包里掏出了一樣東西,。她伸出手,,里面是一個金屬物體�,!斑@是我兒子的徽章,,他的名字叫喬治·霍華德,請您記住他,�,!彼贿呎f著,一邊將徽章放到了我的手里,。我向她保證,,我會記住她的兒子。
……
|